來源:中國教師報 2021-11-24 作者:成尚榮
年輕的朋友,與你們交談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和你們在一起,我也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我也年輕過,至今年輕離我而去已很多很多年,但我總覺得青春還可以再回來,再回到我的身上。事實也正是這樣,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時候、以什么方式抓住過青春的尾巴,甚至不知道我有沒有過所謂的青春的尾巴。也許,重要的不是年輕不年輕,而是“年輕感”“年輕態(tài)”;也許重要的不是青春不青春,而是對青春的認知以及永遠和年輕人在一起。
一開始就對你們談青春,是不是過于沉重,甚至過于“政治”了?是不是不知不覺地流露出老年人常有的對年輕人的那種喜歡說教的方式,而你們不喜歡甚至反感?開始,我的確擔心過,后來釋然了。年輕、青春是青年教師繞不開的問題,是關于人生意義與價值的問題,不要回避也不可回避。如果以青春的名義、青春的方式來聊,那么就會互相走進,青春就會成為我們共同的名字。
說到青春,不能不說到王蒙。王蒙19歲就寫了長篇小說《青春萬歲》,年輕人寫出《青春萬歲》有著獨特的意蘊。拍成電影的那首片尾曲,我背不全,也背不準,大概意思我是記得的:所有的日子都來吧,讓我編織你們,用青春的金線和幸福的瓔珞,編織你們……王蒙告訴我們,青春在哪里,青春在日子的來去之中,在所有的生活中,其中有艱巨的挑戰(zhàn)與考驗,當時間嵌進生活,便產生了青春的意義。
王蒙有自己一生的誓言:“我要用全部心力歌唱大地和人民?!?963年,不滿30歲的王蒙舉家進疆,有時代的因素,亦不乏主動選擇。從北京先到西安,再坐四天三夜火車,行走在路基尚未完全軋實的蘭新路上。他一路前行,一路行吟,他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偉大的中國,你究竟了解了多少?”在新疆,王蒙和鄉(xiāng)親們掄坎土曼,一起住地窩子修湟渠,一起扛著百公斤的麻袋裝車……他把老鄉(xiāng)的話記在心里,后來用在作品中:“出來吧,吃吃空氣吧”“火是冬天的花朵”……當他離開新疆重回北京,“以磅礴之勢再啟文學和人生的新篇章時,那一切已成為他取之不盡的文學富礦,賦予他雄闊、樂觀、溫暖、幽默的底色”。當我從最近的《光明日報》上讀到這些話的時候,深深地感到,王蒙的人生呼應了19歲時的《青春萬歲》,他以自己的經歷和多彩的奉獻,演繹并印證了真正的青春是什么,又來自何處。其實,王蒙的一生都在譜寫青春之歌。
這是王蒙,他不同一般。再說說我們教師。我們很平凡,但又很偉大。18歲就做小學教師的李吉林多才多藝,當過女排運動員,經歷過專業(yè)的跳傘訓練,也有過當演員和主持人的機遇,但是她都放棄了,扎根在小學校園里,站立在講臺前。后來下放到農村,“文革”結束重回學校,她說,“我要克服一個女人的弱點”;又說,“我要把丟失的時間撿回來”。那時,她已30多歲了,但仍然青春勃發(fā),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學改革實驗中,創(chuàng)立了中國特色的情境教育,構建了中國兒童情境學習范式,回應了世界教育改革的潮流。李吉林曾用兩個比喻描述自己:我是一個競走運動員,又是跳高運動員。競走運動員走得又快又好,一步一個腳印,永遠追逐地平線;跳高運動員不斷突破自己、提升自己、超越自己,永遠向上。后來,李吉林成了兒童教育家,這是李吉林的青春。教師的青春年華和孩子在一起,在教書育人中,“長大的兒童”成了青春的另一種稱號。
有多少人在定義青春??!費孝通寫出《江村經濟》時28歲,馬克思、恩格斯寫出共產黨宣言時30歲,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時楊振寧36歲、李政道31歲……我們,我們年輕教師該怎么定義自己的青春呢?
最近在上海舉辦的第四屆世界頂尖科學家論壇上,有人問未來的答案在哪里,科學家回答說:未來掌握在青少年的手上。因為,在少年英才身上,我們看到了“未來”最好的榜樣。他們還說,把一切都給孩子。這不正是我們教師說的嗎?年輕的老師,從一走上講臺開始,我們就應該有這樣的信心、信念和信仰,在立德樹人中譜寫新時代青年教師的青春之歌。因為我們正年輕。
(作者系原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所所長)